乔阿奥·席尔瓦，一个曾为《纽约时报》奔波的摄影记者。他在阿富汗的炮火连天里，不幸失去了双腿。

今年五月，席尔瓦又回到了这片土地。他可不是为了寻仇，而是想把一份没做完的报道给彻底了结。

他想亲眼看看，一个和平的阿富汗到底长啥样。对塔利班，席尔瓦心里一点恨意都没有。

他觉得，双腿的失去，不过就是战争里头，再平常不过的代价罢了，没啥好怨恨的。

第一次踏上阿富汗，那都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而他受伤，也快十五年了。

如今，他戴着假肢，成了《时代》杂志驻南非的摄影师，又回到了这个改变他命运的地方。

那一声巨响，他记一辈子

那段记忆，简直刻在了骨子里，想忘都难。那是2010年10月23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席尔瓦当时正跟着美军陆军第四步兵师的特遣队，在阿富汗南部肥沃的阿格汉德河谷里巡逻。

他的任务，是记录排雷行动，地点就在德赫-库恰小农庄。那时候，美军在阿富汗南部驻军可达到顶峰。

奥巴马总统的增兵计划，已经实施好几个月了，战火正酣。

地雷，就是塔利班专门对付美军的“杀手锏”。席尔瓦和《纽约时报》的卡洛塔·加尔同行。

他们紧紧跟在布莱恩·麦克斯韦尔中士和安东·沃特曼中士身后，走进了那片被炸毁的建筑群。

爆炸瞬间，席尔瓦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听到声音，只觉得下半身被一股电流猛烈冲击，接着就是一片麻木。

他倒在烟尘之中，那时候真是拼了命地呼喊求救。

在剧痛彻底袭来之前，他甚至本能地想拍下自己被炸烂的双腿。可最终，他没能成功。

他勉强举起相机，只拍下了三张士兵的照片，那画面，估计谁看了都心酸。

席尔瓦被抬到安全地带后，第一件事就是请求来一支香烟。他用卡洛塔的卫星电话，给远在南非的妻子拨通了电话。

当他被抬上医疗直升机时，之后的记忆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再后来，席尔瓦在沃尔特·里德陆军医疗中心进行了长达19个月的康复。

虽然伤势让他再也无法冲到一线拍摄战斗场景，但这个硬汉最终还是重返了工作岗位。只是，他拍照的方式，从此彻底改变了。

村子大变样，花开废墟上

今年五月，席尔瓦终于又回到了德赫-库恰村庄。村里的长者哈吉·穆罕默德·扎里夫，一位58岁的老人。

他清晰地记得2010年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扎里夫当时看到烟雾升腾，直升机降落，士兵们抬走了某个人。他曾以为被炸伤的人已经死亡。

如今看到席尔瓦能活着，扎里夫由衷地替他高兴，那份真诚让人动容。

扎里夫说，现在国家摆脱了战争，一切都已不一样了。他们不再只是为了生存而挣扎，而是开始享受生活。

席尔瓦被扎里夫带到当年受伤的地方，可眼前的一切，让他完全认不出来。昔日的院落已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石榴园，红艳艳的石榴花开得正盛。

看到生命从废墟中重新萌发，席尔瓦心里感到些许慰藉。德赫-库恰村庄已成为农村活动的中心。

村民们依靠土地谋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庄里约有250户家庭，还有两家小店，其中一家还兼作摩托车修理店，生活气息十足。

村里的学校里，充满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笑声，那是和平最美的声音。

年轻人在曾经是美军直升机着陆点的空地上，挥洒汗水打着板球，青春活力四射。

战争占领的痕迹正在逐渐消失，旧美军基地已不复存在，仿佛从未出现过。

部分道路仍被防爆墙包围着，但昔日美军士兵居住的房屋原址上，工人们正在为村民新建住房打下地基。

席尔瓦找到了农民哈吉·穆罕默德·贾恩，一位67岁的老人。他曾在受伤前一天遇到过贾恩。

贾恩扩大了当年的石榴园，日子过得还算殷实。

贾恩对和平的回归感到高兴，但他也抱怨生活依然艰难，经济状况并不理想，这是当地普遍的困境。

他怀念地提到一名叫“尼克”的瘦弱但强壮的士兵。

贾恩称，他曾在臂力比赛中战胜过这名美军士兵，这成为他记忆中关于战争时期为数不多的人性互动。

玫瑰花，送给“老冤家”？

经济困境源于多重因素，包括国际援助的大幅削减，与塔利班限制妇女相关的制裁，以及战后对鸦片种植的禁令。

贾恩表示，年轻人没有工作，导致村里的盗窃率有所上升，这是和平时期新的挑战。

席尔瓦与贾恩分享面包、品茶，共同回忆着美军踢开果园大门的日子，那画面仿佛就在昨天。

昔日美军警惕接近的检查站，现在已由塔利班控制，悬挂着“阿富汗伊斯兰酋长国”的旗帜。

检查站指挥官穆塔基·萨赫布，一位43岁的塔利班成员，与他的手下在桑树下休息，气氛轻松。

萨赫布听了席尔瓦的经历，询问了他的感受，并对席尔瓦的坚强表示了赞赏，这是一种跨越立场的敬意。

萨赫布认为，美国拥有丰富的资源却未能建立安全秩序，而塔利班仅凭摩托车和卡拉什尼科夫步枪就控制了国家并提供了安全。

此时，一位邻居谢尔·阿赫迈德，50岁，手捧玫瑰和其他鲜花出现，这画面太出人意料了。

他直言不讳地说：“过去，我们为你们埋设简易爆炸装置；现在我们给你们送花。”

席尔瓦花了一段时间才消化阿赫迈德的话，他猜测这些玫瑰是和平的象征，多么讽刺又多么充满希望。

在普什图文化中，送花可以表达爱意、尊重和安全感，这让席尔瓦感受到一丝暖意。

阿赫迈德的哥哥“萨尔达尔·阿迦”曾是塔利班重要的战斗人员，埋设了许多针对美军的炸弹。

如今，萨尔达尔·阿迦在社区中广受尊敬，甚至资助建造了一座宏伟的清真寺，身份已然转变。

阿赫迈德转达了萨尔达尔·阿迦“好好接待记者”的指示。席尔瓦通过中间人询问萨尔达尔·阿迦是否愿意会面。

初步回应是积极的，让人充满了期待。

然而，萨尔达尔·阿迦最终还是拒绝了会面，这让席尔瓦感到失望，但并不意外，现实往往就是如此复杂。

他思考萨尔达尔是否也希望将战争抛诸脑后，或者他被他人劝阻，这些都是可能的。

故事，还远没到终章

席尔瓦离开村庄时，心里感到一种满足，即使借助假肢，他也完成了这次重返之旅，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他觉得，阿富汗本身还有漫长的路要走，和平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重建和发展任重道远。

持续20年的战争，代价实在太大了。它造成了超过16万阿富汗人和6000多名美国人死亡。

那些数字背后，是无数破碎的家庭和无法弥合的伤痛。席尔瓦的旅程，也只是这漫长故事中的一个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