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班长，我找陈峰，他在这里服役十年了。"我抱着最后的希望。
王班长查遍档案后摇头："没有陈峰这个人入伍过。"
我如遭雷击，带着小宝走进路边茶馆。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的背影让我心脏骤停。
那个熟悉的身形、走路的姿态...他缓缓转过身来，我手中的茶碗"啪"地摔在地上....
01
2013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
桃花开得正艳的时候，陈峰突然告诉我他要去西藏当兵。
"雅雅，我必须去。"他的眼神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我摸着刚刚隆起的肚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为什么非要现在去？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陈峰抱住我。
声音有些颤抖："我欠了一屁股债，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连累你们母子。"
"去西藏当兵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哭得更厉害了。
"部队包吃包住，还有军饷。两年后我就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
那天晚上，我们抱着彼此哭了一整夜。
陈峰说："雅雅，你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就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回来娶你。"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哭着说。
"那就等我回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第二天，陈峰就走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深处。
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时候我以为，两年很快就会过去。
我错了。
陈峰走后的第三个月，小宝出生了。
我一个人在医院里疼得死去活来，护士问我："孩子他爸呢？"
我说："他在西藏当兵。"
护士看我的眼神里有同情，也有怀疑。
小宝很乖，很少哭闹。
我看着他睡觉的样子，总觉得眉眼间像极了陈峰。
"小宝，你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保卫祖国呢。"我对着襁褓中的孩子说。
小宝睁开眼睛看着我，好像听懂了什么。
月子里，我妈来照顾我。
"雅雅，那个陈峰真的去当兵了？"妈妈一边给我煮粥一边问。
"当然是真的，他还能骗我不成？"
"可是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新兵训练很忙的，等他有空了就会来信的。"
妈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陈峰走后的第六个月，我收到了第一笔钱。
一千块钱，通过邮局汇过来的。
汇款单上写着：给雅雅和宝宝的生活费。
我抱着汇款单哭了。
这证明陈峰还记得我们，还记得这个家。
邻居张阿姨看见我在哭，问我怎么了。
"陈峰给我们寄钱了。"我把汇款单给她看。
张阿姨看了看，说："这倒是个好男人，当兵了还记得老婆孩子。"
从那以后，每隔两三个月，我就会收到陈峰寄来的钱。
有时候八百，有时候一千二，数目不固定。
我把这些钱都存起来，只留下必要的生活费。
我想等陈峰回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小宝会叫妈妈的时候，我教他叫爸爸。
"爸爸在哪里？"小宝奶声奶气地问。
"爸爸在西藏当兵，保护我们的国家。"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陈峰还是没有回来。
我开始给他写信，按照他当初告诉我的地址。
信件总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我去邮局问，工作人员说信件已经寄出去了。
至于对方有没有收到，他们也不知道。
小宝三岁的时候，开始问更多关于爸爸的问题。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回家？"
"爸爸的工作很重要，不能随便离开。"
"那爸爸不想我们了吗？"
我蹲下来抱住小宝："爸爸当然想我们了，你看，他还给我们寄钱呢。"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张阿姨有时候会说些风凉话："人家当兵两年就退伍了，你家那个怎么还不回来？"
我心里也有疑问。
但嘴上还是为陈峰辩护："可能他表现好，部队让他留下了。"
02
"留下也该有个准信啊，连封信都不写。"
"他忙，军人的时间不是自己的。"
张阿姨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到了第五年，我开始真正地担心了。
陈峰寄来的钱越来越少，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时候三四个月才收到一次汇款。
我试着打听西藏部队的联系方式，想直接联系他。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个具体的部队，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址。
小宝上小学了，老师让填写家长信息。
在父亲职业那一栏，我写上了"军人"。
在父亲工作单位那一栏，我写上了"西藏某部队"。
老师看了看，问我："孩子爸爸具体在哪个部队？"
"我也不太清楚，他没有详细说过。"
老师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没有再问什么。
小宝回家后问我："妈妈，同学们的爸爸都会来开家长会，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开家长会？"
我摸着小宝的头，心里酸得厉害："爸爸工作太忙了，不能请假。"
"那爸爸什么时候能请假？"
"等爸爸有空了就回来了。"
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
第七年的时候，陈峰寄来的钱只有五百块。
而且整整半年才寄了这一次。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去找当初帮陈峰办理各种手续的中介。
中介说："当兵的事我只负责介绍，后面的情况我就不管了。"
"那你能帮我联系一下部队吗？"
"我也没有部队的直接联系方式，都是通过层层关系。"
我求他帮忙打听一下陈峰的情况。
中介很不耐烦："这都多少年了，我哪里还记得。"
我给了他一千块钱，求他帮忙。
一个月后，中介告诉我："打听不到，可能换部队了，也可能退伍了。"
"退伍了为什么不回家？"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有别的安排。"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小宝八岁的时候，我收到了陈峰最后一笔汇款。
三百块钱。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我夜夜失眠，想着各种可能性。
也许他受伤了，也许他牺牲了，也许他不想要这个家了。
每一种可能都让我痛苦不堪。
张阿姨看我憔悴的样子。
劝我："雅雅，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拴死在一个不回家的男人身上。"
"他是我老公，我不能背叛他。"
"可是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
我照着镜子，看到一个眼窝深陷、面容憔悴的女人。
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
小宝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少问关于爸爸的问题。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同学说："我爸爸在西藏当兵，很忙，所以不能回家。"
同学说："我爸爸也当过兵，他说当兵两年就退伍了。"
小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爸爸可能是军官，所以要待得久一些。"
我听了心如刀绞。
第九年的春天，小宝突然发高烧。
我带他去医院，医生说是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住院费要五千块，我身上只有两千。
我求医生先给孩子治疗，钱我一定会想办法。
医生看我的样子，同意先交两千块办理住院手续。
那天晚上，我坐在病床边看着小宝，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西藏找陈峰。
不管他是死是活，不管他在不在部队，我都要亲自去看看。
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小宝好转后，我开始准备去西藏的事情。
我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妈妈的金项链，我的嫁妆，甚至小宝的一些玩具。
总共凑了三千多块钱。
03
张阿姨知道后，坚决反对："雅雅，你疯了吗？带着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必须去，我要亲眼看看陈峰到底怎么样了。"
"万一他真的不在了呢？万一他根本就没去当兵呢？"
"那我也要知道真相。"
我的态度很坚决，张阿姨拗不过我。
"那你一定要小心，带着孩子别出什么事。"
我点点头，心里其实也很害怕。
买火车票的时候，售票员问我："带这么小的孩子去西藏？"
"去找他爸爸。"
售票员看了看小宝，又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
火车票很贵，两张硬座票就花了六百多块。
小宝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
"妈妈，我们真的要去找爸爸了吗？"
"是的，我们要去找爸爸。"
"爸爸会不会认不出我了？"
"不会的，爸爸一定还记得你的样子。"
上火车的那天，张阿姨来送我们。
"雅雅，如果找不到，就早点回来。"
"我知道。"
"别太倔强，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勇气。"
我抱了抱张阿姨，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火车慢慢启动，我和小宝挥手告别。
小宝问我："妈妈，你为什么哭了？"
"妈妈太高兴了，马上就能见到爸爸了。"
火车穿过平原，穿过山川，穿过河流。
小宝趴在窗边看风景，兴奋地指着外面的一切。
"妈妈，你看那些山好高啊！"
"那些山叫青藏高原，爸爸就在那里工作。"
"爸爸每天都能看到这么美的风景吗？"
"是的，爸爸很幸福。"
我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却在想着即将到来的见面。
十年了，陈峰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会不会已经不爱我了？
这些问题在我脑海里反复出现，让我心神不宁。
火车上有个退伍的老兵，看出了我的心思。
"大妹子，你这是去找当兵的老公？"
"是的，他在西藏服役十年了。"
老兵皱了皱眉："十年？一般义务兵两年就退伍了，十年的话应该是志愿兵或者军官。"
"他可能表现很好，部队让他留下了。"
"那也该有消息啊，部队管理很严格的，不可能十年不与家人联系。"
老兵的话让我更加不安。
"大叔，你觉得会是什么情况？"
老兵想了想："要么是出了意外，要么就是..."
他没有说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小宝在一旁睡着了，我看着他稚嫩的脸庞，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陈峰真的背叛了我们，我该怎么面对小宝？
火车在高原上行驶，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小宝也开始不舒服，脸色发白，一直说头疼。
我抱着他，心疼得要命。
"小宝，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妈妈，我想吐。"
我赶紧拿出塑料袋，小宝吐了一地。
车厢里有股难闻的味道，其他乘客都皱着眉头。
我不停地向大家道歉，手忙脚乱地收拾。
老兵帮我拿来热水，让小宝慢慢喝。
"高原反应，很正常，适应一下就好了。"
我感激地看着老兵，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这么多年，很少有人对我们母子这么好。
火车终于到了拉萨。
我背着行李，牵着小宝的手，走出车站。
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高原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小宝的脸色还是很白，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我找了家便宜的旅馆，让小宝先休息一下。
04
旅馆老板是个藏族大妈，很和善。
"你们从内地来的？"
"是的，找我老公。"
"找老公？他在这里工作吗？"
"他在部队当兵。"
大妈点点头："那你知道具体是哪个部队吗？"
我拿出陈峰当初给我的地址，大妈看了看。
"这个地址我知道，离这里不远，坐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我心里一阵狂跳，十年了，终于要见到陈峰了。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小宝坐车去找部队。
小宝的精神好了一些，但还是有些虚弱。
"妈妈，爸爸会不会认不出我们了？"
"不会的，血浓于水，爸爸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爸爸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
"爸爸的工作很重要，不能随便离开岗位。"
我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些话，其实是在说服我自己。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我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军营。
高高的围墙，严肃的哨兵，鲜艳的红旗。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里全是汗。
"小宝，我们到了。"
小宝兴奋地看着军营："爸爸就在里面吗？"
"是的，爸爸就在里面。"
我们走到门口，哨兵问我们有什么事。
我说要找陈峰，他是这里的军人。
哨兵让我们等一下，去叫了一个班长出来。
班长姓王，三十多岁，皮肤很黑，看起来很严肃。
"你们找谁？"
"找陈峰，他是这里的士兵。"
王班长皱了皱眉："陈峰？哪个陈峰？"
我把陈峰的身份证号和详细信息告诉了他。
王班长说要去查一下档案，让我们在门口等着。
我和小宝站在军营门口，心情紧张又兴奋。
小宝问我："妈妈，爸爸马上就出来了吗？"
"应该快了，他可能在忙，需要一点时间。"
等了半个小时，王班长出来了。
他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有些为难。
"你确定叫陈峰吗？"
"确定，这是他的身份证复印件。"我把证件递给他。
王班长仔细看了看，又进去查了一遍。
这次他出来得很快，表情更加严肃了。
"同志，我查遍了所有的档案。"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
"没有陈峰这个人入伍过。"
王班长的话像一道雷电，劈在我头上。
我感觉天旋地转，腿都站不稳了。
"不可能，他明明在这里当兵，还给我们寄过钱。"
我拿出所有的汇款单，颤抖着递给王班长。
王班长看了看汇款单，摇了摇头。
"这些汇款单确实存在，但我们部队从来没有叫陈峰的人。"
"会不会是别的名字？或者转到别的部队了？"
"我查了所有可能的情况，真的没有这个人。"
小宝在一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拉着我的衣服问："妈妈，爸爸呢？"
我看着小宝天真的眼神，心如刀绞。
"王班长，求求你再查一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王班长看我们母子俩可怜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再去仔细查一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我和小宝坐在军营门口的石阶上，等得心焦如焚。
小宝饿了，我给他买了个饼子。
"妈妈，爸爸是不是出任务去了？"
"可能是的，我们再等等。"
又等了一个小时，王班长出来了。
他的表情告诉我，结果还是一样的。
"真的没有，我问了很多老兵，都没有听说过陈峰这个名字。"
我彻底绝望了，抱着小宝哭了起来。
十年了，十年的等待，十年的守候，原来都是一场空。
小宝被我哭得也开始哭："妈妈，爸爸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王班长看我们母子俩哭得伤心，也有些不忍。
"你们从哪里来的？"
"江南小镇，坐了两天火车才到这里。"
"那你老公真的跟你说他在我们这里当兵？"
"是的，他还给我写过地址。"
05
我把陈峰当初给我的纸条拿出来，王班长看了看。
"这个地址确实是我们部队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十年前我们部队还不在这里，是五年前才搬到这个地址的。"
这个消息让我更加困惑。
如果陈峰真的在这里当兵，他怎么会知道五年后的地址？
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王班长建议我去别的部队问问，也许陈峰在别的地方。
可是西藏这么大，部队这么多，我上哪里去找？
我带着小宝离开了军营，心情跌到了谷底。
走在拉萨的大街上，我感觉自己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小宝累了，不停地问我："妈妈，我们现在去哪里？"
"妈妈也不知道。"
我第一次对小宝说了实话。
看到路边有个茶馆。
我决定进去坐一会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雅牵着小宝的手。
脚步虚浮地走到部队旁边的一家藏式茶馆。
她双眼无神，脑子里一片混乱："十年...十年啊...他到底在哪里？"
小宝饿了，苏雅机械地点了酥油茶和糌粑，母子俩坐在角落里。
苏雅呆呆地望着窗外，泪水模糊了双眼，心如死灰。
就在这时，茶馆门口走进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的背影让苏雅心脏骤停。
那个熟悉的身形、走路的姿态、说话的声音...苏雅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男人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苏雅手中的茶碗"啪"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她死死盯着那张脸，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击中。
小宝惊慌地叫："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苏雅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眼中闪过震惊、不敢置信、愤怒、绝望等复杂情绪。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缓缓转过头来...
陈峰！
这个名字在我心里炸开，像一颗巨大的炸弹。
十年了，他竟然就在这里！
可是他为什么不在部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茶馆里？
陈峰看到我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
小宝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爸爸！爸爸！"
他挣脱我的手，向陈峰跑过去。
陈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接住扑过来的小宝。
茶馆里的其他客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陈峰..."
我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像秋天的落叶。
陈峰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有惊慌，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雅雅，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差点让我崩溃。
十年了，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你走了十年，音信全无，我来找你有错吗？"
我的声音很大，茶馆里的人都在看我们。
陈峰慌张地四处看了看："雅雅，我们出去说好吗？"
"不，就在这里说！"我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你告诉我，这十年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部队说没有你这个人？"
陈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雅雅，事情很复杂，我一时说不清楚。"
"复杂？有什么复杂的？你要么在部队，要么不在部队，有什么复杂的？"
小宝抱着陈峰的腿，高兴地说："爸爸，我好想你！妈妈说你在当兵，保护国家。"
陈峰听了这话，眼神更加躲闪。
他蹲下来抱住小宝，声音有些哽咽："小宝，你长这么大了。"
"爸爸，你为什么不回家？妈妈每天都在等你。"
06
陈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泪水。
"雅雅，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告诉我，你这十年到底在干什么？"
陈峰站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当兵。"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有去部队当过兵。"
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那你这十年在哪里？"
"我一直在拉萨，做生意。"
"做生意？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去当兵？"
陈峰低着头，不敢看我。
"因为我欠了债，不敢在家里待下去。"
"欠债就欠债，为什么要撒谎？"
"我怕你看不起我，怕你不等我。"
我听了这话，又气又笑。
"所以你就骗我说去当兵？让我傻傻地等了十年？"
"雅雅，我真的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那这十年寄给我的钱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做生意赚的钱。"
"既然能赚钱，为什么不回家？"
陈峰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因为我在这里有了新的生活。"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我的心脏。
"什么新的生活？"
陈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痛苦，也有无奈。
"我在这里结婚了。"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结婚？"
"是的，我和一个藏族女孩结婚了。"
我拼命摇头："不可能，你已经有老婆了，你怎么能再结婚？"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以为你已经不等我了。"
"你以为？你给过我任何暗示吗？你告诉过我你不回来了吗？"
陈峰无话可说。
小宝在一旁听着我们的对话，虽然不完全明白，但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吵架？"
我看着小宝天真的脸，心痛得要命。
"小宝，爸爸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十岁的孩子解释这一切。
陈峰突然说："雅雅，我知道我错了，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你怎么背叛我们的？"
"我没有背叛你们，我一直在给你们寄钱。"
"寄钱就不是背叛了？那你的心呢？你对我们的感情呢？"
陈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茶馆老板看我们争吵得厉害，过来劝我们小声一些。
我深深地看了陈峰一眼，牵起小宝的手。
"我们走。"
"雅雅，你要去哪里？"
"回家。"
"等等，我们还没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茶馆。
陈峰在后面追了几步，但最终还是停下了。
我牵着小宝走在拉萨的街道上，眼泪模糊了双眼。
小宝问我："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
我蹲下来抱住小宝："小宝，爸爸有他的新家了，不能跟我们回去。"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回我们自己的家。"
"那爸爸以后还是我爸爸吗？"
我看着小宝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小宝，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但是从今以后，我们不要他了。"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们回到旅馆，我让小宝先休息，自己坐在窗边发呆。
十年的婚姻，十年的等待，就这样结束了。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也许张阿姨说得对，我应该早点放弃的。
可是如果不亲眼看到真相，我永远不会死心。
第二天，我和小宝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这次的路程比来时更加艰难。
小宝一直问我关于陈峰的问题，我都尽量简单地回答。
"妈妈，爸爸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是的。"
"那我们以后怎么生活？"
"我们靠自己。"
"我会帮妈妈的。"
听了小宝的话，我忍不住抱住他哭了。
07
这个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火车到达我们的小镇时，已经是深夜了。
张阿姨来接我们，看到我憔悴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雅雅，找到了？"
我点点头："找到了。"
"那他..."
"他有新的家庭了。"
张阿姨叹了口气："唉，男人啊。"
回到家里，一切都没有变。
还是那个简陋的小屋，还是那些熟悉的家具。
只是少了那份期待，少了那份希望。
我把陈峰寄来的所有汇款单都拿出来，一张一张地撕掉。
小宝问我为什么要撕掉，我说："这些都是假的。"
"什么是假的？"
"爸爸对我们的爱是假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起过陈峰。
我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的人生。
三十岁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该怎么活下去？
我决定开一家小店，卖些日用品和零食。
虽然赚不了大钱，但足够维持我们母子俩的生活。
小宝很支持我的决定，他说："妈妈，我们一起努力。"
店面租下来的那天，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充满了希望。
这是属于我和小宝的新开始。
小宝帮我整理货物，虽然他还小，但很认真。
"妈妈，我们的店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就叫雅宝小店吧。"
"雅宝？"
"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也是你的宝贝。"
小宝笑了，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笑容。
店铺开张那天，张阿姨和很多邻居都来捧场。
大家都知道我的遭遇，对我很同情，也很支持。
"雅雅，好好干，我们都支持你。"
"是啊，靠自己最靠谱。"
我感激地看着大家，心里暖暖的。
也许失去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并不是什么坏事。
小店的生意很不错，虽然每天赚得不多，但很稳定。
我和小宝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小宝在学校的成绩也很好，老师经常夸奖他懂事。
有时候我看着小宝写作业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骄傲。
这个孩子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但他还是那么阳光。
晚上的时候，我和小宝会一起看电视，聊聊学校的事情。
小宝再也不问关于陈峰的事情了，好像那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有一天，小宝突然问我："妈妈，你会再找一个爸爸吗？"
我愣了一下："你希望妈妈再找一个爸爸吗？"
小宝摇摇头："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很好。"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伤害妈妈。"
听了小宝的话，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这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母子俩的生活越来越好。
小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我们也搬到了更大的房子。
小宝考上了县里最好的中学，我为他感到骄傲。
有时候我会想起陈峰，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但更多的时候，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和小宝现在很幸福。
我们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业，有彼此的陪伴。